她想起綠島音樂祭時他拉的帕格尼尼,恢宏處有婉約,Y游之余藏有滂薄氣勢,與林亨泰詩中所描述的東海岸景致十分搭配,她不是專家,無從評論他究竟拉得好不好,但既然話題聊到這里,她忍不住想問他當時為何會在臺上拉起小提琴?
他還是那個自嘲的笑容:「一來是想?;H?,當時那個開哥惹得我很毛,用合約綁著我們,實際上他們要的只是我一個人,根本對整個團沒有規(guī)劃,我就想用小提琴和搖滾樂結合,造成話題後再重新跟他們談條件;另一個原因是,我第一次讀到〈海線〉這首詩時,腦子里就不時浮現帕格尼尼的樂曲,沒有什麼道理,若我母親還在,我可能連想都不敢多想,因為那也未免太W辱她心目中的古典樂曲,但實際嘗試後,證明我的直覺是對的,不是嗎?」
想起那天站在臺下的感動,她頓時變成小粉絲,用力點頭:「是,真的很bAng?!?br>
他眼神一亮:「謝謝,我知道你不是敷衍的人。那次的嘗試并不完美,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團練,我的琴技也略顯生澀,實際上還拉錯好幾個音,但搖滾樂就是這樣,跟古典樂不一樣,它可以容許犯錯,可以容許即興,高昂也好、瘋狂也好,只要當下覺得可以就可以,但在我之前的生命,卻是絕對不被容許的?!?br>
他沒說出口的,是在他母親身邊,他從來不被允許犯錯。
這孩子,怎麼突然這麼讓人心疼?她對陳瑋的感覺與凱子截然不同,凱子發(fā)病時,她感受到的是恐懼,無法想像若這世界上少了這個人會變成什麼樣子,聽陳瑋的遭遇,她感受到的是遺憾,明明是真心相Ai,懷抱著無私善意的一家人,怎麼會因為沈默而變成這樣。
出了地鐵站後,他們步行十幾分鐘,抵達墓園,一進入墓園,他憑記憶找到刻著母親姓名的墓碑,按照法國的習慣,墓碑下方有個小小的大理石墓志銘,上頭寫著:「愿您安息在夢幻之所,兒威廉?!顾g給陳瑋聽時,他點點頭說:「還好他們當時聽懂我的意思。」
母親突然離世,年紀輕輕,缺乏生活經驗,又不諳法語的他,當時應該面臨兵荒馬亂、手足無措的情況,這部分,陳瑋說得很少。
他們是中午抵達,夏日的天空遼闊無邊、晴空萬里,她很想安慰他,這就像你母親看見你到來綻放的微笑,但他或許并不需要,她想到對自己母親那種說不出是Ai還是恨的晦澀感覺,陳瑋應該跟她一樣,他們都不需要偽善的言詞。
他把琴放在一邊,將帶來的花束放進擦拭過的花瓶,注入滿滿的水。
安靜的動作卻看得她雙眼發(fā)澀,她退到角落,假裝讀著其他墓碑上的墓志銘,這個小小的墓園應該有個用心的園丁,園內花團錦簇,整理得十分乾凈整齊,好幾處墓碑前都有鮮花,埋在這里的人,家屬應該也在不遠處,默默地緬懷著逝者。她想像陳瑋的母親,意氣風發(fā)的來到夢想之地留學,卻遭遇情傷,黯然返鄉(xiāng),重新歸來,她究竟懷抱著怎樣的心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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