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家是件耗光所有力氣的臟活。即使我們東西不多，幾個行李箱，幾包被褥，還有雜七雜八的零碎，從五樓搬上搬下，再在這間彌漫著陌生人氣味的房間里歸置出一點(diǎn)“家”的樣子，等終于停下來時，天已經(jīng)徹底黑了。我和張悅都累得說不出話，身上一層黏膩的汗，衣服貼著皮膚，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    主臥衛(wèi)生間那個老舊的熱水器，我鼓搗了半天，只放出半盆溫吞水，然后就徹底沒了動靜，只剩下水管空洞的嗚咽。張悅試了試，皺起眉。“涼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能壞了，或者要等很久?！蔽也亮税杨~頭的汗，看著那銹跡斑斑的裝置，心里一陣煩躁。錢已經(jīng)交了，這種問題找房東周杰，不知道他會怎么推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去用公共的吧?！睆垚偑q豫了一下，小聲說。她看了眼主臥衛(wèi)生間的Y暗角落，那里似乎總有什么東西在視線邊緣蠕動?！肮驳摹辽侔滋炜春孟襁€能用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我心里不太愿意。公共浴室，意味著要穿過那條昏暗的走廊，經(jīng)過那幾扇緊閉的、不知道背后有什么的房門。但身上實(shí)在黏得難受，而且張悅看起來也很想洗個澡，洗掉這一天的疲憊和這個房間帶來的不適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陪你去門口?！蔽抑荒苤貜?fù)昨晚的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拿了換洗的g凈睡衣、毛巾和洗漱包。我們再次像做賊一樣溜出房間?？蛷d依舊沒開主燈，只有廚房那邊一盞小壁燈散發(fā)著昏h的光，勉強(qiáng)照亮一小片區(qū)域。王浩的房門關(guān)著，里面?zhèn)鱽砉?jié)奏強(qiáng)烈的音樂。劉洋的房間靜悄悄，門縫下沒有光，可能還沒回來。朱鵬的房門依舊開著一道縫，電腦屏幕的光蒼白地切割著走廊的地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公共浴室的門關(guān)著，里面黑著。張悅擰開門把手，閃身進(jìn)去，然后從里面反鎖。我聽到清晰的“咔噠”聲，心里稍微安定了一點(diǎn)。我靠在走廊冰涼的墻壁上，墻壁的涂料有些剝落，蹭在背上有點(diǎn)粗糙。耳朵豎著，捕捉著門內(nèi)的聲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先是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，很輕，但在寂靜中還是能分辨。然后是花灑打開的聲音，水流沖擊瓷磚地面，嘩嘩作響。水聲持續(xù)著，白sE的水汽從門底下的縫隙里絲絲縷縷地滲出來，帶著一GU廉價的、檸檬香JiNg味的沐浴露氣息。這味道暫時蓋過了走廊里那GU復(fù)雜的陳舊氣味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盯著那幾扇門。王浩房間的音樂聲似乎調(diào)小了一些。朱鵬房間那道光帶依舊穩(wěn)定，但鼠標(biāo)的咔嗒聲好像停了。一種被窺視的感覺，像冰冷的蛛絲，慢慢纏上我的脖頸。我總覺得，在那道門縫后面，或者在其他什么我看不到的角落，有眼睛在看著浴室的門，看著站在這里的我。

        時間過得很慢。水聲停了。里面?zhèn)鱽砻砟Σ辽鞹的細(xì)微聲響，還有張悅輕輕的、似乎因?yàn)槭娣l(fā)出的嘆息。接著是穿衣服的窸窣聲。我稍微放松了點(diǎn)，等著她開門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等了又等，門還是沒有開。里面變得很安靜。怎么了？我有點(diǎn)不安，往前挪了一步，靠近浴室門，壓低聲音問：“悅悅？好了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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