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老家的第二周，張家榛發(fā)現(xiàn)一條未被明言禁止的逃生路：回NN家。

        NN住在同個小鎮(zhèn)的另一頭，一棟老舊的透天厝里。父母對她去NN家，表現(xiàn)出一種復(fù)雜的默許?；蛟S他們覺得，九十多歲、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的老人家，構(gòu)不成什麼「不良影響」，反而能消耗掉nV兒一些無處安放的時間與JiNg力。

        對張家榛而言，那二十分鐘的步行路程，是她每天唯一的、真正的「放風(fēng)」。走在熟悉的巷弄，聽著鄰居的招呼「阿榛回來啦！回來住b較好啦！」，風(fēng)吹在臉上，她才能短暫地忘記自己是一個需要被嚴(yán)密監(jiān)控的「問題」。

        推開NN家那扇總是虛掩的鐵門，首先迎接她的是一種時光緩慢沉淀的氣味——線香、萬金油、yAn光曬過的棉被，還有老人身上淡淡的、乾凈的皂味。這氣味像一只溫柔的手，瞬間撫平她緊繃的神經(jīng)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阿嬤？」她朝屋內(nèi)喚。

        客廳電視正大聲播放著臺語連續(xù)劇，NN坐在那張?zhí)僖紊希^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。聽到聲音，她緩緩睜開眼，混濁的目光聚焦了好一會兒，臉上那些被歲月犁出的深刻皺紋，突然像被春風(fēng)拂過的花瓣，舒展成一個燦爛純粹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阿榛！阮阿榛轉(zhuǎn)來啊！」NN的聲音沙啞卻洪亮，帶著無法錯認(rèn)的驚喜。她總是這樣，無論張家榛昨天是否來過，每一次見到，都像是久別重逢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是啊，阿嬤，我轉(zhuǎn)來啊?！箯埣议蛔哌^去，蹲在藤椅邊，讓NN那雙布滿老年斑、皮膚薄得像紙卻異常溫暖的手，握住自己的。

        NN的手會先m0m0她的臉，像是在確認(rèn)這不是幻覺?！赣谐燥栁?？阿嬤灶腳有綠豆湯，你去舀來吃。」然後，她的目光會變得有些困惑，看看窗外的天sE，又看看張家榛，「啊你今日無上班喔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無啦，阿嬤，我轉(zhuǎn)來住，以後常常來陪你?！箯埣议豢偸悄托牡刂貜?fù)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轉(zhuǎn)來住好，轉(zhuǎn)來住好?！筃N笑瞇了眼，緊緊攥著她的手不放，「住叨位？啊你阿母有煮乎你吃無？伊若無，你來阿嬤這吃，阿嬤煮面乎你吃?！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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