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淚就這樣隨明珠的步子墜在裙邊兒,暈出一朵朵雪蓮,她自慚自愧,怎么幾句玩笑話兒就當了真,叫他憑白為自己折膝。她奔過去,纏著他的臂膀要將他攙起來,“做什么,天地君親師,我占哪一個,你做什么跪我,你要讓我折壽是不是?”
“跪得的跪得的,”宋知濯豁牙一笑,拂膝起身,攬得楚腰對星河,將她抱起,一步一踏堅定無緩的走著,“你是我的天與地,還是我的女菩薩,怎么跪不得?”他垂眼一笑,“不過你這小尼姑脾氣大得很,怎么對著外頭那些冷眼冷語你是笑臉相迎,獨對我就這樣跟個老虎似的?想來是柿子撿軟的捏,仗著我沒你活不下去,你就專對我橫眉冷對的?”
清霄半沉桃半熟,明珠紅著個臉,被他敬獻佛龕似的輕放在軟錦堆疊之上,嗔一眼怨一眼,“誰叫你說話兒不中聽,頭先分明說銀子隨我使,方才又你的我的跟我算得那樣清楚。我有什么呢?一個子兒沒有,白到了你家來,吃你的花你的,往后你做官發(fā)財,我不更得瞧你的臉色過日子?”
一壁說,一壁抽著鼻稍,可道地籟風聲急,天津云色愁,悠然萬頃滿,俄爾白浮川1。
眼看山洪崩迸,宋知濯急忙坐下去,兜了她的背輕拂,恨不得將心挖給她去,“不哭不哭,我曉得錯了,我原是說笑,竟然疏忽了你打小過的就是那寄人籬下的日子,引得你生了這一場氣。錢自然是給你花的,不給你花給哪個花?你若是高興,就是拉了銀子見天兒在街上撒著玩兒都成。”
他只管做小伏低,著急哄一陣。明珠這才漸漸止住抽咽,吊了眼,將信將疑,“真、的?”
兩個字叫她說得斷續(xù)不接,一停一頓中,似乎還濫著滿灘的洪水不及撤退。他由枕頭抽出條軟帕,揪心不知怎么才好,溫柔地往那鵝蛋臉上抹,“你還真是我的活祖宗,長這樣大,連頭先躺在床上時我也沒覺著像今兒這樣心頭堵過。你一哭,總像是往我心里注水似的,直要把那五臟六腑都淹了?!?br>
鬧一陣、哄一陣、就此消磨了半個清霄。后半個,相依相偎、共枕而眠。
新的一天是天際茫茫,打他二人睡著后開始下的雪,掛瓦凍枝,零星幾片桂葉上也凍了冰,手指輕一摳,便能摳出個晶瑩透玉的冰葉子。明珠喜得不知怎么好,掛了斗篷就在外頭去踩雪,咯吱咯吱的聲兒聽得她耳朵癢癢,更叫人癢癢的是她百靈鳥一樣清靈的笑聲。
大早上青蓮就領(lǐng)著丫鬟過來掃雪,一見她,正要訓(xùn),綺帳在旁觀其臉色,忙喊了明珠,“奶奶,快進屋去捧了手爐出來吧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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