猛一下,宋知濯從她手里奪了紈扇,想看看這繡面底下真正的江南風光,風光自然是名不虛傳的艷絕十里,瞧得他心滿意足,殷切切地替她反打起扇來,“自然了,到時候足不沾地,連在府中也有小轎給你坐,指不染泥,”
及此處,他眼睛賊兮兮地下瞥,仗著這滿室靜宜氣氛寧和,心內(nèi)敲鼓、面色從容地捉起她的手,挨著五指捏了個遍,“你這手以后既不用燒飯也不用洗衣裳,每日只用鳳仙染甲、珍珠涂抹、若得空時,您還能想起替我偶爾再梳發(fā)戴簪我就阿彌陀佛了。”
或是叫他一番聲色俱現(xiàn)的言語勾住了魂兒,一時明珠竟忘了將手抽出來,只盯住他笑,“真的?就跟二奶奶一樣?可總看她笑中帶愁,不像是開心的樣子,我瞧你家那二少爺也不甚好,一笑起來就跟千年的狐貍成了精似的。我也不是真要衣來張口飯來伸手,不過是想不要老這么提著心眼兒過日子罷了。”
蟬鳴一潮炸過一潮,吵得她春酲難醒,手還擱在他手里,人卻慵仄仄望椅背上靠過去,儼然美人懶困。因那椅背略低,宋知濯便另一手攬她的背,形容似要攬她入懷,瞧見了自個兒先暗樂一番,嘴上不顯,“她過她的,你過你的,怎么能一樣兒?”
再側目過去,已見明珠眼皮惺忪,半寐著望窗外一片月季攀高墻,也不知聽見他的話兒沒有,昏昏沉沉的似要乘夢而去。他無聲笑著,手中的扇緩緩打個不停,撲出的風仿佛裹著一闕《雨鈴霖》,助她半夢香沉。
夢中似有彩翅翚飛而去,掠過幾畝工細樓臺,最終落到白紗沉寂的院落。
寶幄里頭方才雨住云歇,屋中間鎮(zhèn)一盆冰,絲絲清涼絞著帳中一股腥檀之氣翻涌著?;鄯剂脦ぷ酉聛?,松散披著褂子,待將幾片帳子掛到半月鉤上才開始系自家的衣裳,一面系一面桃花含笑望著宋知書,“我這會兒要到荃媽媽那里勾假去,一時半刻就回來,你不出去吧?”
“喲,要出去一趟,你將我那件牙白繡藍云紋外罩紗的袍子找出來?!辈帕T,他也翻起身來,穿了短靴等在床沿上,方見她扭了軟腰坐到榻上,撅個嘴不動彈,“怎么還不去?我使喚不動你了?”
提起那件衣裳,慧芳立時想起這些時日被嬌容耽擱住的怒火,“您還找那件衣裳呢?說起我就來氣,上回我到井邊兒給你洗,偏生遇到那個廟里來的小村婦,同她吵了一架,她還潑我一身水!等我換了衣裳回去時,你那袍子早被她撕成碎片了!你要找,只管找她賠去,橫豎不與我相干!”
宋知書吊起眉毛樂一樂,“大奶奶?她還有這等脾性?我只當她是小心謹慎從不惹事兒的人呢,好玩兒,好玩兒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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