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有一陣子,他值夜班,住在廠里,機(jī)子整宿震響。是家做避孕藥的藥廠,只敢在夜里開工,萬一警衛(wèi)隊來查,他得趕緊起來把機(jī)子關(guān)了。他們告訴他,他是雄蟲,被抓了也沒事,這是他們招他的唯一原因。
給他通風(fēng)報信的是只大狼狗,叫旺財。有次倉庫進(jìn)了小偷,旺財?shù)呐叵衽谥褚粯釉谝估镎懀人蛑蛛娡糙s來,只找到一條被扯掉的褲子。這事他想起來就會笑。不過這么多年過去,旺財肯定早就死掉了。
再后來他搬去了首都的貧民窟。沿街的房子,夜里很吵。醉漢打鬧、同性戀撕逼、狂按喇叭的路怒癥、火警和救護(hù)車來來回回的滴嘟聲……時不時還有青少年拿石頭砸他的窗子,然后領(lǐng)居家的狗和小孩一起大叫。
這些都好過一聲槍響后的死寂與悲號。
他像適應(yīng)外部動亂一樣適應(yīng)了那些噪音,并漸漸覺察出了此地的一些好處。
零工到處都有,出租房和快餐也很便宜。大伙總愛說,來了這兒,只要有手有腳就活得下去。這種信念對一無所有的年輕人來說是多么重要啊,它鼓勵他們咬著牙離開更加狗屎的老家。
那時他也恐懼商家,覺得它像一座古代王朝的墳?zāi)?。對于他的出走,爺爺并未?dāng)一回事,只是用一種兼具慈愛與傲慢的語氣表示“散散心也好”。
不怪爺爺看不起他,誰讓他只想著逃離,卻沒有任何具體計劃。
他隨大流地打工,這輩子沒這么辛苦過,但日復(fù)一日的體力勞動確實有助于滌清他的過度思慮,前提是他不用為錢發(fā)愁。
若是你一輩子做廉價勞動力,病了老了又何以為家、何以為生?
他想起帕瑪說的“你總有一天要走”,如今他回到了奢華的宮苑,所經(jīng)歷的一切不過是某種學(xué)者的“田野調(diào)查“;帕瑪則永遠(yuǎn)留在了貧民窟,因為那就是他的生活,他的命運(yùn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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